从那以后胡国华就当了兵,甚得重用,然而在那个时代,天下大乱,军阀混战,拉上百十人的队伍就能割据一方,今天你灭了我,明天他又收拾了你,没有几个势力是能长久生存下去的。胡国华所追随的这个军阀势力本来就不大,不出一年就在抢地盘的战斗中被另一路军阀打得七零八落,部队死的死、逃的逃,提拔胡国华的那位军阀头领也在混战中饮弹身亡。
兵败之后,胡国华跑回了老家,这时他家里的破房子早就塌了,又逃得匆忙,身上没有带钱,连续两天没吃过饭了,烟瘾又发作起来,无法可想,只好把手枪卖给了土匪,换了一些烟土粮食,以解燃眉之急。
他一寻思,这么下去不是事啊,这点粮食和大烟顶多够支撑三五天的,吃光抽净了之后该怎么办?这时他想起了那个附在白纸女人身上的亡魂说的话来,等到穷得过不下去了,就去十三里铺的荒坟中找一座没有墓碑的孤坟,她说那里边有她陪葬的金银首饰。
此时的胡国华当过兵打过仗,胆子比以前大多了,胡国华在军队里曾经听个老兵油子说过很多盗墓的事,盗墓在民间又叫”倒斗”,能发横财,但是抓着了也是要掉脑袋的,所以他没敢在白天行动,把心一横,在一个毛月亮的晚上点了盏风灯,抗了把铁锹,就去了十三里铺的坟地。
(那位看官问了,什么是毛月亮?就是天上没云,但是月光却不明亮,很朦胧。当然现代人都知道,这是一种气象现象,学名叫做月晕,表示要变天刮大风了,可是那个年代的农村里谁懂这些科学的解释?有些地方的乡下人就管这种月亮叫长毛毛的月亮,还有人说这种月色昏暗的夜晚,是孤魂夜鬼最爱出来转悠的时刻。)
等到了地方,他先喝了身上带的半斤烧酒,以壮胆色。这天夜里,月冷星寒,阴风嗖嗖的刮着,坟堆里飘荡着一片片磷火,不时有几声叽叽吱吱的怪鸟叫声响起,手中的风灯忽明忽暗,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。
胡国华这时候虽然刚喝了酒,还是被这鬼地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,这回可好,那半斤烧刀子算是白喝了,全顺着汗毛孔出去了。
好在这是一片野坟,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,附近完全没有人烟,大喊大叫也不怕被人听见,胡国华唱了几段山歌给自己壮胆,但是会的歌不多,没唱几句就没词了,干脆唱开了平日里最熟悉的”五更相思调”和”十八摸”。
胡国华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到了这一大片坟地中央,那里果然是有一座无碑的孤坟,在这一片荒坟野地之中,这座坟显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。
这座坟除了没有墓碑之外,更奇怪的这坟的棺材没在封土堆下面,而是立着插在坟丘上,露出多半截子。棺材很新,锃明瓦亮的走了十八道朱漆,在残月的辉映下,泛着诡异的光芒。
胡国华心中有些嘀咕,这棺材怎么这样摆着?真他娘的怪了,怕是有什么名堂。不过来都来了,不打开看看岂不是白走这一遭?没钱买吃的饿死是一死,没钱抽大烟犯了烟瘾憋死也是一死,那样还不如让鬼掐死来得痛快,老子这辈子净受窝囊气了,他奶奶的,今天就豁出去了,一条道走到黑。
打定了主意,抡起铁锨把埋着棺材下半截的封土挖开,整个棺材就呈现在了眼前,胡国华是个大烟鬼,体力很差,挖了点土已经累得喘作一团。他没急着开棺,坐在地上掏出身上带的茯蓉膏往鼻子里吸了一点。
大脑受到鸦片的刺激,神经也亢奋了起来,一咬牙站起身,用铁锨撬开了棺材盖子,里面的尸体赫然是个美女,面目栩栩如生,只是脸上的粉擦得很厚,两边脸蛋子上用红胭脂抹了两大块,在白粉底子的衬托下显得象是贴了两帖红膏药,她身上凤冠霞披,大红丝绸的吉祥袍,竟然是一身新娘子的妆扮。
这具女尸绝不是两年前曾经见过的那个大脸盘子女人,而且那个纸人是两年前让他来挖墓,过了这么久,就算当时那女尸刚入殓,到这两年之后也该腐烂了呀,难不成她变成了僵尸?
但是此时,胡国华早就顾不上那么多了,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那棺中女尸身上的首饰,这些金银宝石在风灯的光线下诱人的闪烁着,还有放在她身旁陪葬的那些用红纸包成一筒一筒的银元,并有许多的金条,简直数都数不清。
这回可发了大财了,胡国华伸手就去撸女尸手上配戴的祖母绿宝石戒指,刚把手伸出去,那棺中的女尸突然手臂一翻,抓住了他的手腕,力量奇大,钢钩一般的长指甲,有一寸多陷入胡国华手腕上的肉里,挣脱不得。胡国华被她抓得痛彻心肺,又疼又怕,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女尸睁开双眼,从二目之中射出两道阴森森的寒光,胡国华被她目光所触,冷得全身打颤,就象掉进了冰窟窿,连呼吸都冒出了白气。
女尸冷笑一声说道:“你小子果然是个财迷心窍的,象你这种下贱之辈只要有钱是不是什么事都肯做?我看你长了心肝无用,我先替你收起来吧。”
胡国华一听对方想要自己的心脏,那如何使得,急忙道:“不可……不可……”女尸不容他多言,扯去他的衣服,用长长的指甲当胸一划,一颗鲜活的人心从胡国华的胸膛里蹦了出来,女尸伸手抓住,血淋淋的一口吞到嘴中,嚼也不嚼就囫囵个儿的咽了下去。
胡国华大吃一惊,低头一看,自己的胸口上有个伤疤,也不觉得疼痛,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,心中空空如也,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,趴在地上对那女尸连连磕头。
女尸坐在那口竖着的棺材顶端,冷冷的对胡国华说道:“你现在做了我的傀儡,我不会亏待你,一定会给你荣华富贵,你替我引八八六十四个女子到这处坟地,让我吃了她们的心肝,若出了半点差错,就先要了你的狗命。”
此时胡国华哪里敢不听她吩咐,书中代言,原来那女尸是个百年尸魔,她自己被为了躲避劫数,暂时离不开这片藏身的坟地,就设计骗胡国华这样见钱眼开之徒来挖坟,再威逼利诱的让他去抓来无辜女子供她活吃人心,待她吃满了六十四颗女子的心肝之后,就算神仙下界也受她不得了。
胡国华屁滚尿流的离开了十三里铺坟地,刚才被吓得屎尿齐流,回去之后先偷了邻居家晾晒的一条裤子换上。心想这回可麻烦了,我自己连个老婆都没有,可上哪里给这妖怪去找女人,又想到自己好象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那怪物取走了,究竟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,反正非常非常重要,如果找不到女人送给她吃,自己这条命就保不住了,这可如何是好?
脑中胡思乱想,忽然手中摸到刚才换下来那条臭裤子口袋里的两根大金条,正是那女尸主子赏给他的,胡国华眉头一皱,想出一个馊主意来,唉,为了活命,只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,一想到良心二字,就觉得怪怪的,不过现在想不了那么多,最重要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,缺德就缺德吧。
第二天一早,先到县城里把金条兑成现大洋,找了间烟馆吸了个痛快,又花了十块现大洋,在一个穷山沟的村子里买了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,民国初年,虽然明令禁止人口买卖,但是老百姓穷得活不下去了,卖儿卖女的事屡见不鲜,政府也禁止不住,这条法律形同虚设。
买走了这大姑娘,在路上,胡国华告诉她自己是买了她回去当媳妇的,让她不用担心,咱俩回去好好过日子,你跟了我,日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,穿金的戴银的。大姑娘名叫小翠,乡下女子脸皮儿薄,红着个脸也不敢抬头看他,一声不吭的任凭他带着走路。胡国华就牵了头小毛驴,驮着小翠,当夜趁着月黑风高,直奔那十三里铺的荒坟。
山路崎岖难行,胡国华怕误了时辰,加紧赶路,途中迎面遇到一位姓孙的风水先生,这位孙先生是全省有名的法师,他天生的阴阳眼,不仅能看风水算命,而且还会遁甲五行的奇术。
孙先生一见胡国华,就发现他面上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黑气,掐指一算,真是大吃一惊。急忙拦住他问道:“这位爷台,这么匆忙是赶着去做什么?”
胡国华不耐烦的说我有急事,你别挡着路。孙先生突然厉声喝道:“我只问你这行尸走肉一句话,你的心肝哪去了?”
此言一出,胡国华如遭当头棒喝,急忙跪倒在起,拜求孙先生救命。
孙先生把他搀扶起来:“你虽然德行败坏,但是并无大过,你须晓得回头是岸,让我救你不难,不过你要先拜我为师,并且戒了烟瘾。”
胡国华听他说要让自己戒掉大烟,那还不如要了自己的小命呢,不过仔细衡量,还是性命比烟土来得重些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我先求他救我摆脱了那女尸的纠缠,日后趁他不备,我接着吸我的茯蓉膏去,还怕他发现不成?心中盘算已定,就在山路上给孙先生磕了八个头,行了拜师之礼。
然后诸事由孙先生安排妥当,吩咐胡国华依计而行,自己则远远的跟在后边保护。
月至中天之时,胡国华带着小翠,赶到了十三里铺荒坟,那女尸早就等候多时,骂了胡国华几句,迫不及待的把小翠抓起来,伸出利爪掏出她的心肝,吞了下去,女尸忽然怪叫一声,一把将小翠的尸身扯成碎片,此时小翠已经现出原形,原来孙先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这个假小翠也是个纸人,真的小翠早就被孙先生留在别的地方了。
女尸所吃的心脏是个装在纸人里的黑驴蹄子,此物最是僻邪,尤其克制发生尸变的僵尸之类妖怪(盗墓的分若干流派,江南一带的盗墓贼干活的时候怀中要装上两只黑驴蹄子,此法出自茅山秘术,其中情由容日后再说,在此不做详细交代)。那魔头吃了黑驴蹄子,知道着了对方的道了,狂怒之下也想把胡国华撕成碎片,可是胡国华早就远远躲开,女尸仰天长嚎,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化为灰烬,肉体都变成血水,没过多久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倒在地上。
孙先生在远处瞧得清楚,急匆匆地赶将过来,在骨架中找出一枚鸡卵大小的赤红色丹丸,命胡国华吃了下去,胡国华的心肝总算是又回到老地方了。
两人合力把地上的白骨装进那口大红棺材,刚要把棺材盖上,冷不丁那骷髅头跃了起来,张开大口向孙先生吐出一股黑雾,孙先生有些大意,这一下是瘁不及防,被喷个正着,只觉一阵阴寒的尸气呛得胸口气血翻涌。但是他久经险恶,此刻丝毫也不慌乱,用力一推把那棺板合上,取出长钉钉得死死的,又用墨斗在棺材上纵横交错的弹满了墨线,墨线如同围棋棋盘的格子一样形成一张黑色大网,把棺材封得严严实实。
孙先生方才中了僵尸的阴气,受伤不轻,这一番忙碌之后,坐在地上动弹不得,于是让胡国华堆些枯柴,把那口朱漆大棺焚毁。胡国华遵命而行,点了把火将棺材付之一炬,火焰熊熊升腾,一股股的黑烟冒了出来,臭不可闻,最后终于都烧成了一堆灰烬。
胡国华这才想起,那棺中还有许多金银珠宝,跺脚叹息,悔之晚矣,只好搀扶着师傅孙先生,接了小翠,一同到了孙先生家中居住。
《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》
此后孙先生用秘方治好了胡国华的烟瘾,传授他一些看风水测字的本领,胡国华在县城中摆个小摊,替人测个字看看相,赚些小钱,娶了小翠为妻,他感念师傅的救命之恩,从此安分守己,日子过的一天天好了起来。
然而孙先生自从那次被尸气喷中,尸毒寒气透骨,就一直没能痊愈,过了几年就一命归西了。
临终前,孙先生把胡国华招至身前,说道:“你我师徒一场,只是为师并未来得及传授你什么真实本领,我这里有本古书《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》,此书是残本,只有半卷,只是些看风水寻墓穴的小术,你就留在身边做个纪念吧。”说完之后一口气没喘上来,就此于世长辞。
胡国华安葬了师傅,无事之时就研习孙先生留给他的这本残书,日积月累,也窥得些许奥妙,在县里到处给有钱人选些墓地佳穴,逐渐有了些名气,家产也慢慢的富裕了起来。
小翠给胡国华生了个儿子,取名胡云宣,胡云宣在十七岁的时候,到省城的英国教会学校读书,年轻人性格活跃不受拘束,同时又接触了一些革命思潮的冲击,全身热血沸腾,天天晚上做梦都在参加革命暴动,于是离家出走,投奔了革命圣地延安。
此后胡云宣参了军,一直到建国时,淮河战役之时,已经当上三野六纵的某团团长,渡江战役之后随部队南下,把家也安在了南方。
再后来就有了我,我生得时间很巧,正赶上八一建军节,父亲就给我起名叫胡建军,结果上幼儿园的时候一看一个班里就七八个叫建军的,重名的太多了,于是就给我改了个名”胡八一”。
我祖父胡国华说:“这名改得好,单和(胡)八万一筒。”
在我十八岁的时候,家里受到了冲击,首先是三野野司的那些头头脑脑先倒台,再逐渐牵扯了下来,又加上我父母出身不太好,他和我娘两口子都被隔离审查了,祖父也被拉出去当牛鬼蛇神批斗游街,他年岁大了,老胳膊老腿的劲不住折腾,没斗两回就去逝了。他给别人看了一辈子的风水,为人选墓地,自己临终还是给火葬的,世事就是这么的无常。
我家里一共被抄了三遍,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抄走了,祖父生前喜欢收藏古董,这些古玩不是被砸就是被抄,一件也没保全。最后唯一剩下的就是一本我祖父留下的残书,他让我把书用油布包了藏在公共厕所的房顶上才得以幸免。
文革时的年轻人毕业之后有三个选择,一是参军,这是最好的去处,一是锻炼人,二是将来转业了能分配工作。其次是留在城里当工人,这也不错,可以赚工资。最倒霉的就是那些没门路,没关系,或者家里受到冲击的,这些年轻人只能上山下乡去插队。
你要说我选第四条路,哪都不去,我就跟家呆着行不行啊?那也不行,当时没有闲人这么一说,人人都是社会主义的螺丝钉,都有用处。你要在家呆着居委会的、学校的、知青办的就天天走马灯似的来动员你,不过有些人坚持到了最后,就不去插队,你能把我怎么着?最后这样的人也就都留在城里还给安排工作了。中国的事就是这样,说不清楚,越活越糊涂,永远也不知道规则是什么,而潜规则又不是每个人都明白的。
当时我太年轻,也不知道上山下乡具体是怎么回事,反正我这种家庭出身的想参军是肯定没指望了,留在城里也没人管安排工作,不插队也没别的地方可去,我一想插队就插队吧,我就当是广阔天地炼红心了,反正是离开家,要插就插得越远越好。
我们这里的大部分人都选择去云南新疆插队,我选择了去内蒙,跟我一样的还有我一哥们儿王凯旋,他比平常人白一些,胖一些,所以外号叫胖子,我们插队去的地方叫岗岗营子,这地名我以前连听都没听过,直到他们告诉我是去这岗岗营子的那一刻,我才刚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个地方。
坐火车离开家的时候,没人来送我们,比起那些去部队参军的热烈欢送场面,我们这些知青离家的情景有些凄惨悲壮。我随身只带了那本藏在公共厕所房顶的《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》,我不知道这是本什么书,只不过这是我家里唯一一样保留下来的东西,我想带在身上,等到想家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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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糊人
见鬼
古樟县虽然不是一个大县,但光是快递公司,就有两个。
神通快递公司的老板姓古,名叫古子斌,古子斌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,他的神通快递在本县开设最早,刚开始的时候,是他和自己的小舅子薛平一起在干,可是快递公司刚有点起色,一家名叫云达的快递公司就在他们对街开业了。
云达快递公司的老板黄秃子是个外地人,可是他做快递却非常有手段,神通快递公司的业务被黄秃子抢去了大半,古子斌愁得都快要撞墙了。
薛平审时度势,便向古子斌辞职来了。他的意思很明白,不如到外面去闯一闯。
古子斌想着公司半饥半饱的业务,他就咬牙给薛平拿了两万块启动资金,薛平就到外地打天下去了。
古樟县神通公司的业务,就都落在了古子斌的肩膀上。这天傍晚,古子斌坐在昏黄的电灯下,正琢磨着是不是将惨淡经营的快递公司兑出去的时候,就听虚掩着的店门“吱”的一声打开了。
一个身穿白袍,头戴白帽子的人走了进来。古子斌眼睛盯着眼前这个怪人,只觉得全身一激灵,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。
这个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古子斌的办公桌前,他递过来身份证,然后用一种飘忽的声音说:“取件!”
古子斌紧张得两条胳膊僵硬,他拿起了一只碳素笔,递到了那个白袍怪人的手中,可是那个碳素笔的笔尖却穿豆腐似的,“扑哧”一声,竟从那个白袍怪人的手背直穿了过去。
古子斌哆嗦着声音说:“这是一封取方付费的邮件,你还要给我二十块钱!”
那个白袍怪人用左手拔出穿在自己右掌心的碳素笔,然后费力地在收货单上签名──赵小舟。白袍怪人放下了二十元钱,这才拿着快件转身走出了屋门,古子斌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。
古子斌喘了几口长气,快步走到门口,他伸头往街上一看,只见这个白袍怪人的身影已经在街角消失了。古子斌“咣”地一声,合上了店门,可是他再往办公桌上一看,一声凄厉的惊叫终于从他的嘴里发了出来,桌子上的二十元钱,已经变成了一张冥界通用的鬼币。
古子斌因为惊吓,卧床病了两天,神通快递公司的业务,都是几个业务员在帮他打理,第三天一早,古子斌忽然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古子斌最大的敌人是黄秃子,几天前那个白袍怪人用鬼币来取件,莫非是黄秃子设计在陷害他?
古子斌看过那个白袍怪人的身份证,他依稀记得对方是城郊村的村民。古子斌来到城郊村,一打听赵小舟的情况,当地的村民告诉古子斌──赵小舟早已经跳河而死了。
死因
赵小舟既然是个死人,那么他就不能来取信,这个取信的白袍怪人一定是黄秃子的手下。
神通快递公司闹鬼的消息一旦传出去,那么快递公司的业务必然要受到很大的影响,如果他的快递公司不幸倒闭,那么黄秃子就能一枝独秀了。
古子斌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,他穿过了几条街,来到了电子城门口,他花了三百元,买来了一个摄像头,然后将这个高清的摄像头,装进包里,这才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快递公司。
下午五点的时候,公司的业务员们下班,古子斌先将这几天的业务做了个汇总,这时候,天已经暗了下来。古子斌正要起身关门,就见两扇大门,又一次“吱”的一声,被人推开了。
又是那个诡异的白袍人迈着无声的脚步,幽灵似的走了进来。古子斌一边暗中开启摄像头,一边站起身来说:“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?”
那个白袍人从衣兜里摸出了两张身份证,声音飘忽地说:“我替别人来取一个快件!”
白袍人先在收件单上签名,然后留下了二十元钱,他接过古子斌递给他的快件后,便又迈着僵硬的步子离去了。
古子斌等白袍怪人出门,他立刻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摸出了一个数码相机,然后锁上公司的大门,径直向白袍怪人离去的方向追去。
电脑里已经有白袍怪人取件的录像,他要再拍到这个怪人和黄秃子勾结的照片,那么他就直接可以去派出所报案了。
那个白袍人在路灯下的影子时长时短,看他两腿僵涩,好像应该走不快,可是古子斌一开始跟踪,他就发现自己错了。一旦有风经过,那个白袍人的脚步就好像飘了起来一样快,古子斌如果不是跟在后面紧跑,他根本就追不上前面的白袍人。
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县城,白袍人直奔城外的白石坡走去。白石坡上有一片巨大的公墓,难道这个白袍人和黄秃子的接头地点竟选在了恐怖的坟场?
古子斌气喘吁吁地跟在了那个白袍人身后,两个人又爬了二十多分钟的山路,那个白袍人终于在一座墓碑前站住了,古子斌躲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,借着月光,他将数码相机的镜头对准了那个白袍人。
可是他想象中的黄秃子并没有出现,随后一阵阴风刮来,那个白袍人随风竟变成了一堆纷飞的碎纸片,最后这些纷飞的纸片,竟夜蛾一样,全都被吹进了这个墓碑后面坟包上的黑窟窿中。
那个快件被风吹到了天上,翻了几个跟斗之后,竟“吧嗒”一声,落到了古子斌的脚下。
古子斌哆嗦着双手,捡起了那个快件,等他拆开封口,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看,他这才明白,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是经销弓弩、性药还有黄色光盘的宣传册子,这些东西统统可以被算作垃圾邮件。
古子斌刚刚看完快件的内容,这些垃圾快件竟变成了纸灰“忽”的一声飘起,飞到了夜空中。
古子斌直到这时候,他才明白,自己是遇鬼了,他惨叫一声,随后没命地向山下跑去!
真相
古子斌因为下山时的神态惊慌失措,被巡夜的城郊派出所的警察抓了起来。古子斌本来不想将自己的离奇遭遇讲出来,可是审他的警察竟怀疑他夜入白石坡,是想窃取死人的骨灰盒。
古子斌只得哭丧着脸说:“我哪是上山窃取骨灰盒?我,我其实是遇到鬼了!”
古子斌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,可是审他的警察却始终不信,古子斌叫道:“警察同志,您要不信,现在就可以去我的快递公司,去取录像资料呀!”
城郊派出所的警察拿着古子斌的钥匙,开车来到了神通快递公司,他将古子斌的电脑搬到了派出所,可是一放昨晚那个白袍怪人去取快件的录像,不仅古子斌吓了一跳,审他的那个警察也愣住了。
电脑的显示器上,根本就没有白袍人的画面,镜头上的古子斌一直是在唱独角戏,可是令人万分惊奇的是,那个快件悬浮在显示器上,最后竟“飘”出了神通快递公司的大门。
天亮之后,城郊派出所的所长听到消息,他急忙召集全体干警,分析案情,古子斌随后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赵小舟的情况。
赵小舟高中毕业后,他就回到了城郊乡务农,这一天,他继父接到了神通快递公司的一个取件电话,正巧赵小舟的继父要到县里办事,他就来到神通快递公司,交了二十元钱,取来了那个付费快件。
赵小舟的继父打开了那个邮件后,一看里面的资料,当时就勃然大怒,里面竟是一本如何销售和使用迷奸药的资料,资料里面日本AV女的图片,几乎不堪入目……
赵小舟的继父回到家后,便将赵小舟狠揍了一顿,给赵小舟发件的人是他高中的同学,这件事情几乎让赵小舟百口莫辩。
当时城郊乡派出所正在帮刑警队协查一起迷奸分尸案,派出所的警察得到赵小舟手里有迷奸资料的消息,他们急忙将他“请”到了派出所,经过调查,赵小舟虽然和这起迷奸血案无关,但赵小舟自觉羞愤难当,他出了派出所之后,便随即投河自杀了。
赵小舟的尸体最后也没有找到,按照当地的风俗,赵小舟出殡的时候,他家里就给他烧了一个纸糊人做了替身。
古子斌听警察讲完赵小舟变成纸糊人的经过,他当时吓得一张脸变得煞白。
那个审问他的警察拍了拍古子斌的肩膀说:“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显示,全国各地都发生过近百起骗取顾客快递费的案子,那些骗人的快件,大多是从清武县、天水市和滨岛市这三个城市邮寄出来的!”
古子斌离开了派出所,他急忙拿起手机,然后给自己的小舅子薛平打了一个电话,如果他记不错,薛平这一两年来,就曾经在那三个地方分别开过快递公司。
电话接通后,薛平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,古子斌问道:“薛平,你赶快给我说实话,那些骗人的垃圾快件是不是你搞的鬼?”
薛平原本厚实的声音不知道什么原因,竟一下子飘忽了起来,他说:“没有呀,我从来不干违法的事情!”
可是话筒那边却突然传来薛平惊叫的声音:“你们是谁,干啥要抓我,警察?警察就可以随便抓人吗……”
古子斌再打薛平的手机,电话的提示音显示,薛平已经关机了。
三天后,古樟县的公安局给古子斌打来了一个电话,薛平在清武县、天水市和滨岛市做快递公司的时候,因为手里掌握着大量顾客的私人信息,他就利用这些信息发送了大量的需要收方付款的垃圾快件。
当地警察在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后,即对薛平进行了抓捕,可是他们在抓捕薛平的时候,薛平身体无端自燃,最后竟变成了一地的纸灰……
古子斌听罢消息,他手里的电话“咣当”一声,掉落在地,薛平搞了一个黑快递公司骗人钱财,他竟将自己变成了没有灵魂和肉体的纸糊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