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天无绝人之路,雪崩所引发的猛烈震动,使我们面前陡峭的山坡上裂开了一个倾斜向下的大缝。
空中席卷而来的雪暴已至,众人来不得多想,奋力冲进了山石中裂开的缝隙,裂缝下很陡,没想到下边有这么大的落差,五人做一堆摔了下去,滚了几滚跌在一个大洞底部。
随后,一块巨大的雪板从后滚将下来,把山缝堵了个严丝合缝,激起了无数雪沫,呛得五个人不停猛烈地咳嗽。头顶轰隆隆轰隆隆响了良久才平静下来,听这一阵响动,上面已不知盖了多少万吨积雪。
黑暗中不能辨物,众人死里逃生,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人开口说话,满嘴的东北口音,一听就知道是大个子:“还能喘气的吱个声儿,老胡、尕娃子、刘工、洛工,你们都在吗?”
我感觉全身都快摔散了架,疼得暂时说不出话来,只哼哼了两声,表示我还活着。
尕娃答应一声,掏出手电筒,照了照四周,洛宁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,好像没怎么受伤,刘工倒在她旁边,双目紧闭昏迷不醒,他的左腿小腿骨摔断了,白生生的半截骨头露在外面。
我们跌进的这个山缝,又窄又深,手电筒的照明范围之外都是漆黑的一片,不知道远处是什么地形。
大个子用手探了探刘工的鼻息,一抖落手说:“完了完了,气儿都没了。”
我爬过去一摸刘工的颈动脉,确实是心跳都没了,于是叹了口气,对大个子说:“咱们把刘工埋了吧。”
我取出工兵铲想挖坑,尕娃在一旁把我拦住,指了指地下:“虫子,火。”
尕娃这一提醒,我才想起魔鬼一样的瓢虫,小分队一共十四个人,在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之内就死了十个,看来这里的土地不能随便挖掘,天晓得下面还有什么鬼东西。
但是总不能把同伴的尸体就这么摆在外边,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了。我用手电筒照明,尕娃和大个子在附近捡了些碎石块盖在刘工的尸体上,算是给他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石头坟墓。
在这个过程中,洛宁始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,静静地注视着刘工的石头墓,最后再也忍耐不住,哇的一声哭了出来,压抑在心头的哀伤,如决堤潮水般释放了出来。
我想劝劝她,但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,被她的哭声触动,也是鼻子发酸,心如刀绞,想起昨天晚上,小分队还围在营火前高唱军歌,那嘹亮的歌声似乎还回响在耳边,然而今天大部分战友都永远长眠在了昆仑山的大冰川下。
我扶着洛宁站起来,一起为刘工和其他战友们默哀。那时候不管什么场合,都要引用《毛选》,我带头念道:“漫天皆白,雪里行军情更迫。”
其余的三个人也同声应和:“头上高山,风展红旗过大关。唯有牺牲多壮志,敢叫日月换新天。”
随后众人举起右拳宣誓:“战友们,同志们,请放心走吧,有些人的死轻于鸿毛,有些人的死重如泰山,为人民的利益而死重于泰山,你们就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牺牲。我们一定要继承革命先烈的遗志,踏着你们用鲜血染红的足迹,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,最后的胜利永远属于我们工农兵。”
当时我还是个新兵蛋子,从来都没参加过战友的追悼会,不知道应该说什么,只是记得别人开会时都这么说,在那种情况下,也没什么合适不合适之分了。
许久许久,众人从痛苦中平静下来,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,好在都是轻伤,不影响行动。随便吃了几口压缩饼干,聚拢在一起,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。从被雪板压住的山谷出去是不可能的,我估计整个山谷可能都被雪崩填平了,现在只能另找出口。
尕娃拍了拍自己身上空空的子弹袋,示意子弹不多了,我们进山的时候由于要携带很多装备,所以弹药配备都是最低限量,每人只有三个步枪弹匣,毕竟不是战斗任务,这一带也没有什么土匪。雪崩的时候又扔掉了一部分弹药,现在每人只剩下平均二十发左右的子弹,总共还有两枚手榴弹。地下应该没什么野兽,子弹多了也没有用,够防身的就行了。
干粮是一点都没有了,能吃的刚才都吃了,必须想办法在两天之内找到出口,否则饿也会活活饿死在这地下了。不幸中的万幸是洛宁身上竟然还有一个指北针。
山隙的深度超乎想象,向南走了一段之后就走到了尽头,大地的裂缝翻转向北,凭感觉像是走到了大冰川的下面。
我们在黑暗中向前走了十几个小时,越走地势越低,地下的空间也越来越大,洛宁用气压表测了一下,气压的数据换算成海拔高度,竟然只有四百多米,跟四川差不多,远远低于平均海拔四千多米的青藏高原,再这么走下去,怕是要走到地心了。
最后地势终于平缓了下来,耳中听见水流声湍急,似乎不远处有条地下大河。我见不再有下坡路,就以手电四处探照,想看看有没有向上走的路,忽然发现手电筒照出去的光芒,在岩壁上产生了很多微弱的反光,像照在无数镜子的碎片上一样。
洛宁惊呼一声:“是云母!”
其余三人听她说什么云母,也不知道那是什么,但是听她语气很惊恐,以为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,急忙把洛宁挡在身后,以最快的速度从背上摘下五六式半自动步枪,哗啦哗啦几下拉开枪栓,准备射击。
洛宁奇道:“你们做什么?”
我一边持枪戒备一边问洛宁:“什么母的公的?在哪?”
洛宁说:“不是动物,我是说这周围都是结晶体,云母和水晶通常生长在同一地层中,啊,果然也有水晶。”
洛宁虽然主要负责的是地图测绘工作,但是经常同地质勘探队一起工作,对于地矿知识也知道不少,我们周围出现的像玻璃薄片一样的结晶体,是一种单斜晶系的结晶,只有在太古双质岩层中才能出现,河北的地下蕴藏量很大。但是这里的云母颜色极深,呈大六方柱形。品质远远超过内地所产,从云母颜色的深度这点上看,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深得难以想象了。
洛宁被周围罕见的大云母所吸引,看看这块又看看那块,我随手捡起一小块看了看,也瞧不出有什么地方值得稀奇。
这时忽然听大个子对尕娃喊:“尕娃你干啥呢?赶紧起来。”
我用手电一照,见尕娃正在地上以藏民的方式磕头,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,这小子干什么呢?给谁磕头?我又照了照他前面,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在地下竟然耸立着一座用数千根巨木搭成的“金”字形木塔,塔身上星星点点的有无数红色闪光,借着那些微弱的闪光观看,木塔的基座有将近两百米宽,用泥石夯砌而成,千年柏木构筑成了塔身,一共分为九层,每一层都堆满了身穿奇特古装的干枯骨骸,男女老少皆有,每根大木上都刻满了藏族的秘文。这是坟墓吗?规模如此巨大,是谁在地下修建的?
洛宁一直在看云母,听到我们三个议论,也过来走到近处观看。
我对大个子摇了摇手让他别打岔,继续问尕娃:“这是什么塔?上面写的字你认识吗?”
尕娃一个劲儿地摇头。
我说:“这娃子,不认识你磕什么头啊,看见这么多尸骨,就把你吓傻了?”
尕娃满脸都是惊慌的神色,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:“胡这尕熊,哦让你把哦来说,偏把哦来拉,拉尔拉多斯,九……九层妖楼。”
他前半句我没听明白,后边四个字听得清楚,什么九层妖楼?干什么用的?不就是埋死人的吗?
还没等尕娃说话,洛宁就从塔边蹑手蹑脚地跑了回来,对我们做个不要出声的手势,指着身后的塔对我们悄声说,千万别出声惊动了它们。
我见她神色郑重,知道可能有麻烦了,但是不知她所指何物,于是压低声音问:“惊动了什么?塔中的死人?”
洛宁极其紧张地说:“不是,是那种带火瓢虫,都在死尸身上睡觉,多得数不清。”
听了洛宁的话,我才察觉到,木塔上密密麻麻的红色闪光,原来都是那种透明瓢虫身上发出来的。
虽说我身上多少具备那么一些革命军人大无畏的气概,但是一想起那种古怪的瓢虫,心里就觉得恐慌。这种超越常识的生物太难对付了,山谷中那惨烈的一幕给我留下的恐惧感太强烈了。
我打个手势,四个人悄无声息地向来路退了回去。还没走出几步,尕娃脚下忽然踩空,跌入了一条沟中。
这条沟很隐蔽,又和我们行进的路线平行,所以来的时候我们都没发现。沟虽然只有一米多深,尕娃还是被摔得闷哼了一声,我赶紧跳下去扶他,见尕娃正捂着脚,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。
这时洛宁和大个子也分别下到沟里,用手电筒一照,发现尕娃的脚被一根尖锐的白骨刺中,连鞋带脚被穿了个透明窟窿,血流如注。沟里满地都是层层叠叠的各种动物白骨,数量太多,难以估算。看样子这条沟应该是牛、马、羊、狗之类的动物殉葬坑。
为了不惊动附近木塔中的瓢虫,大个子用手捂住尕娃的嘴,不让他叫出声,我一把拔出了插在他脚上的白骨,洛宁将随身急救包中的云南白药撒在他伤口处,又拿出白绷带帮他包扎上止血。
我手上沾满了尕娃腿上的血,随手在自己的军装上胡乱抹了几把,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,这座牛马殉葬坑挖得好生古怪,不是方形圆形,而是挖成长长的沟形,长沟直通那座安放尸体的木塔,这种形状正好和《风水秘术》中提到的一种名为“慑”的布局相似,如果真是这样,那么在平行的位置上还应该有一个规模相同的殉葬沟。
两条殉葬沟相互平行夹住木塔结构的坟墓,构成二龙吸珠之势,照这么推断旁边的那条沟应该是墓中主人生前所用的一些器物。只是不知道这两条殉葬沟是人工的,还是天然形成的,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。
附近河水流动声很大,从河水激流上判断,是在西北方,也就是九层妖楼的后边有一条地下河,因为龙是离不开水的。
如果真是我预想的这样,那么这个地下世界的地图早就在我的脑子里了,只不过需要找到另一条殉葬沟才能证实我的推断。
大个子推了我的肩膀一把:“老胡,整啥事儿呢?”
我想得出神,被他一推这才回过神来,我问洛宁:“洛工,你能估算出来咱们现在的位置吗?大概在地图上的什么地方?”
洛宁用指北针参照着地图计算了一下,沉吟片刻说道:“咱们在地下是一直不停地朝北走了十几个小时,按照咱们的速度推测,早就过了头上的大冰川,应该快出昆仑山了。”
我把我刚才的想法说了,这时候要是往回走,只能回到被雪崩覆盖住的山缝,如果我估计得没错,咱们沿着地下河走,应该可以有路出去。但是这么做就要冒险从九层妖楼的下面穿过,这是个死中求活的方案。
四个人合计了一番,觉得这么做虽然充满了危险,但是值得冒险一试,不过我决定先去找到另一条殉葬沟证实一下。
行动前,我问尕娃,到底什么是九层妖楼。
尕娃汉语说得很吃力,讲了半天我终于听明白了一些,在他的老家血渭,也有一座和这座九层妖楼完全一样的遗迹,相传这种“九层妖楼”是古代魔国历代君王陵寝的殡葬形式,魔国灭亡的时候,那座墓已被英雄格萨尔王摧毁,在藏地高原只剩下一堆烂木头架子,以及牧民口中传承下来的叙事诗歌,在世世代代歌颂着格萨尔王像太阳一般无与伦比的武勋。
藏族牧民经过这些遗迹的时候,都要顶礼膜拜,吟唱史诗。这倒不是惧怕魔国君王的陵墓,而是为了表达对格萨尔王的尊敬。尕娃还说了些宗教方面的事,我就听不明白了,那种鬼火一样的虫子是不是墓中的安息的亡灵也就不得而知。
我把洛宁等三个人留在原地,自己匍匐前进,在与牛马殉葬沟隔了一百多米的地方,果然还有另一条殉葬沟,里面都是古代皮靴、古藏文木片、古蒙古族文木牍、彩绘木片及金饰、木牒、木翅、木鸟兽、铜器、粮食和大量丝绸等陪葬物品。
看来我推断的没有错,九层妖楼后面的地下河肯定与外界相联,于是潜回动物殉葬沟招呼另外三人行动。
我当先开道,大个子端着枪在我身后,其次是尕娃,他脚上刺得不轻,洛宁在后边扶着他行走。
九层妖楼的规模很大,地下空洞本来极为广阔,但是塔楼和两边的大片云母把向北去的道路近乎堵死了,两侧只有很窄的地方勉强可以通行。
我们提心吊胆地从木塔下经过,见到塔中那些闪烁着火焰气息的瓢虫,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,塔下两百米的路程,每一步的距离都显得那么遥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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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墓娇娃
栓柱家住在一个小山沟里。这一天,嫁到山外的姐姐生了孩子,爹娘走不动了,栓柱就带上鸡蛋红枣什么的,去给姐姐道喜。吃了喜酒,回到家中,栓柱有些累,倒头就睡,睡到半夜,听到屋里有动静,猛一睁眼,见炕前站着一个大闺女,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。见栓柱醒来了,闺女责问:“你凭什么朝我的房顶上撒尿,把房子浇漏了?”
栓柱揉揉睡眼:“大姐,我今天去山外了,哪有工夫尿你的房子?再说,我怎么尿得着你的房子?”
闺女一瞪眼:“还嘴硬!我感觉到漏水,急出来制止,你都离开了,只看到你的背影。绝对不会错。”这时候,院子里传来鸡叫。那闺女说:“我得走了,明天再说。”说完,就不见了。
剩下栓柱一个,坐在炕上,越想越纳闷儿:院子里有狗,门上有栓,这闺女是怎么进来的呢?屋里没灯,却看得清清楚楚……可能是个鬼!栓柱好一阵害怕,可想想那闺女长得跟画上人儿似的,心里又痒痒了,栓柱老大不小了,还没人给提亲呢,若是能娶得这么俊的媳妇,这人算没白活一世。
天明了,栓柱什么也没跟爹娘说,悄悄顺着去山外的小道寻找,边走边回忆。想起来了,在山垭口的一棵老杨树下,他可不撒过一泡尿来咋的!栓柱来到那老杨树前细看,哎呀,乱草丛中果然藏着一座坟,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,塌得几乎看不出坟头了,而他昨天那泡尿,的确把坟头给浇出了一个洞。栓柱就跪在地上祷告:“这位大姐姐,昨天是我无礼,您别怪呀,我给您修修。”就一捧一捧地用手挖泥土,将那洞堵上,还把荒草给拔了。
晚上,栓柱回家吃过饭,刚吹了灯,就见屋里很亮,那闺女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炕前。笑眯眯地说:“小哥哥,谢谢你帮助我修了屋子。”面对如此美貌的女子,栓柱此时一点也不怕,大着胆拉了一下闺女的小手,吃惊地说:“哎哟,你手这么凉!”闺女笑笑:“沉睡地下多年,哪能不凉。”三说两说,栓柱就拉着她上炕,钻进了被窝。
栓柱一觉醒来,日头照着窗纸,身边那闺女早没了影儿。打那以后,闺女天天晚上来跟他睡觉,问她姓什么叫什么,闺女只笑不回答。栓柱自从结识了这么个漂亮女鬼,真像换了个人儿似的,浑身是精神。爹娘商议:“这孩子改了懒毛病,整天乐呵呵的也不再跟咱们别扭了,给他办个人吧?”就托媒婆在当村给保了一家媒。谁知道跟栓柱一商量,栓柱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,高低不答应。爹娘奇怪了:“前些日子赌气,连活都不干了,闹着要媳妇,给他说上,又不要了。什么病这是?”
夜里,闺女又来找栓柱,栓柱跟她说了保媒的事。闺女脸一耷拉:“你的事,你做不了主?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不好?”这一晚上,闺女脸上没开晴,鸡没叫,就悄悄离开了。
闺女夜里不来,栓柱想得要命,就去那老杨树下,说了不少好话。晚上,那闺女又来了,说:“你虽然愚笨些,但人蛮好的。我不跟你一股见识就是。”两人和好如初。
说话间,栓柱的姐姐满了月,按风俗,回来住娘家。夜里,姐姐就听到弟弟屋里似乎有说话的声音。姐姐悄悄出门,舔破窗纸往里一瞅,嗨,弟弟正搂着个大闺女睡觉呢。姐姐吓出一身汗,把这事跟爹娘说了:“这么偷偷勾引人家闺女,要吃官司的。”
庄稼人最怕的是吃官司,爹娘赶紧把栓柱叫起来,反复逼问:栓柱瞒不住,只好照实说了:“我自己找的媳妇,又不用花钱张罗,你们别管了,”姐姐道:“你说得轻松。大活人怎么能跟鬼睡一个被窝。她身上阴气重,过不了一百天,你就会病倒在床,什么大夫也治不好的。”
栓柱害了怕:“她死缠住我不放,这可怎么办?”
姐姐一咬牙:“我有办法。”
姐姐马上捎信,请马巫婆来驱鬼,这马巫婆神通广大,据说她没有驱不了的邪,没有镇不了的妖。
夜里,那闺女又来到栓柱的房间,又耷拉着脸:“你还算个男人吗?怎么一两句话都藏不住?当初不是你拉我上炕的,怎么反而说我死缠住你,马巫婆明天要来拿我是不?我等着她拿好了。”说罢,一扭身子,就没了影儿。
马巫婆来了。好家伙,羊皮鼓桃木剑,披头散发就跳将起来,跳着跳着,马巫婆剑也扔了,裤子也掉了,出尽了洋相,她脱下一只鞋子,左右开弓,抽自己的嘴巴子,边抽边说:“我有罪,我装神弄鬼哄骗大家的钱财,其实大家的好多事,是有人暗地替我打听清楚了的,我借神仙的语气说出来,丧良心啊。今后你们再看我骗人,谁见谁打我。”嘴巴子抽肿了,还不住手。
马巫婆狼狈逃走了。栓柱一家人吓得直哆嗦,这女鬼可真厉害,马神仙都让她治了,那栓柱落她手里,能有命吗?晚上,把栓柱藏在菜窖子里,上面压上谷草。洒上辟邪的黑狗血。
可是,栓柱在菜窖里蜷缩到半夜,突然眼前一亮,那闺女又站在了他面前,栓柱吓得浑身发抖,自己对不住她呀。女鬼冷笑道:“你不用怕,好歹做过夫妻,我怎么可能害你呢。菜窖里这么潮,待上几天,不用我动手,你自己就瘫了。”栓柱一睁眼,这不是又回到热炕上了吗?
女鬼说:“我本是前朝官员的女儿,不幸夭折,葬在这荒山野岭。都怪我耐不住寂寞,跟你有了一段荒唐的姻缘。其实你算什么,连个大字都不识……我真后悔啊。”女鬼的眼泪扑拉拉落在了胸前,“我是鬼,却尽量做出人样子,岂不知你们为人的,尽出鬼点子,反而不如鬼!”
栓柱跪在地上,希望女鬼能原谅他,跟他重归于好。女鬼叹道:“缘分尽了!你且记下某年某日,到我坟前抱你的儿子。你这辈子没什么出息,就等着沾儿子的光吧。”栓柱还想苦苦哀求,一抬头,人去屋空,只他孤零零一个跪在地上……
栓柱牢记着那个日子。到时候,去了老杨树下,就看见坟台上有个红包儿,那是女鬼平时常穿的衣服,包里有个白胖的婴儿,正蹬着腿玩呢。
那婴儿长大成人,考上了状元,做了官。栓柱当了老太爷子,自然沾光享福喽。可是尽管他整天焚香祈祷,那女鬼连个梦也没再托给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