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下我们几个纷纷四处张望,掐决念咒,试图发现这相片上的黑影,是否跟在我们的身后,伺机攻击。
我的背包里面浸透了水,里面的纸符都变成了一坨纸浆,不过杂毛小道的百宝囊乾坤袋是防水的,倒也在霎那间燃起了两道纸符,驱驭现身。不过那诡异的黑影并没有出现,倒是惹得吴刚、马海波等人一阵惊慌,连忙问到底怎么了?罗福安也是眉头蹙起,一副惶恐的表情。
杨操将右手呈剑指,抵在太阳穴中,闭目观察了一番,睁开眼睛,跟我们确认,说没有?我们点头,通过我们各自的手段,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。那么这数码相机的屏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
我们又低头一看,哪里有什么黑影,明明就只有一个造型古朴厚重的石头座椅嘛。
然而越是如此,我们的心情越是糟糕:这里的古怪,并不比之前洞中的那魔眼差几分啊。
在杂毛小道的催促下,贾微又连着翻了好几页,也没有再见到什么王座上的黑影。她的小黑是个机灵的东西,四处地嗅闻,最后在角落的一个地方停留了,啾啾地叫着。我们正准备过去瞧,然而听到大门那边传来了骨头轻微滚动的声音。我们都是耳朵尖的人,一听到有情况,杨操立刻打出手势,说有人。当下我们也不犹豫,让马海波带着罗福安守在这里,而我们其他人则飞快地往大厅出跑去。
贾微跑得最快,她一马当先,如同一道风,而我与杨操、杂毛小道都在后面追赶,不用十秒钟便跑到了大厅处。绕过高大的王座,我们看清楚了这动静的发出者,是来自于十几个带着红草帽的家伙。
矮骡子,我们一直寻找的小东西,它们竟然一直跟在我们后面,并且进入了这石殿之中。
它们似乎也没有来过这里,各自分散着,在这大厅中又闹又叫,有的还往石鼎上撒着尿,一股臊气远远飘来。不过我们跑动的声音,它们显然已经察觉到,视线都朝向了这边。一确认目标,所有人纷纷口嚼着甘草,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,朝着这些面目狰狞丑恶的小东西开枪射击。
我和杂毛小道虽然不是军人,但是临行前也带上了一把手枪,此刻也是拔枪就射。
一时间枪声大噪,刚才还欢喜得窜上窜下的矮骡子在这一刻被打懵了,瞬间留下了四五具血肉模糊的尸体,而其他的则凭着自身的敏捷,迅速地找到了掩体躲藏起来。不过这并不要紧,我们进洞之前,别的或许欠了考虑,对付矮骡子却有着整整一套方案,除了小张和他的观察手持枪掩护外,我们所有人都从兜里面掏出了一大把糯米,朝着矮骡子躲藏的地方抛洒而去。
糯米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,有阵阵黑烟冒出,接着一声声的惨嚎声响了起来,听在我们的耳朵边,如同仙乐。
自从来到青山界的后亭崖子,就不断地死人,而进入这个黑乎乎的幽闭溶洞之中,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。这沉甸甸的压力在心头,让我们焦躁得近乎崩溃。沉默啊沉默,不是在沉默中死亡,就是在沉默中爆发,在这一刻,看到一切问题的根源,这些可恶的矮骡子躺在血泊之中,听到它们哭泣的呐喊,每一个人的心头,都充满了报复的快意。
一把又一把的糯米洒下,终于有几个矮骡子忍受不住,从掩藏物后面蹦出来,发狂一般朝这里冲过来。当然,迎接它们的,是无情的子弹。特别是被狙击枪打中的,巨大的动能砸在头颅或者身体上,然后矮小的身子被带着,往反方向重重跌去。
就在两分钟的时间里,袭进殿中的矮骡子就损失了一半左右。
正面交锋,这些小东西哪里是现代兵器的对手?
然而我心中却并没有半分的放松,凝神静气,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。正用着“炁”之场域在查探着,结果我身边五米处蹲地射击的狙击手小张突然抱着头倒地翻滚。我定目看去,只见他头上包裹着一层与空气不同的介质。在那一瞬间,他的脸色变得青紫,没有呼吸。我心念一动,便想起来,这东西便是我刚刚回家来时,在罗福安病房中所见到过的害鸹。这种东西隐匿起身形来,气息难以找寻,是挖坑敲闷棍的高手。
我当下也不犹豫,空着的左手立刻掏出了怀里的震镜,兜头就是一照:“无量天尊!”
金光一耀,那害鸹立刻现形,一块桌布一般包裹着小张的头部,粉红色的无数触角死死勒住了这个战士的脖子和五官。小张翻滚挣扎着,我和杂毛小道立刻冲过去,我瞬间收起右手的手枪和左手的震镜,双手灼热幽蓝,扳住了害鸹的边缘,而杂毛小道的桃木剑上面倏然又出现了一张黄色符箓,直接点在了这只害鸹的心门之处。
被我和杂毛小道双双出手,它的附着力顿时就有等若无,松开了小张的头颅。
这个年轻的战士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,而我则手上更加地用劲,将诅咒之手的威力驱动得更加厉害。我受了重伤,虽然肥虫子在我体内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,但是跟平日里的实力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,对这害鸹暂时行不成威胁。不过杂毛小道那燃符之剑的威力却甚是厉害,火焰在几秒钟之后,将这介于灵体和实体之间的害鸹,给吞灭殆尽。
而就在我和杂毛小道出手救人的时候,杨操从怀中掏出一把东西,往空中一撒,金灿灿的碎屑将整个空间都弥漫着,在我眼前,出现了十多朵浮空的恶鬼水母,这些东西如同在水中一般,一荡一荡的,天山地下,四面八方地朝着我们扑来。
那个一直很讨人厌的贾微突然掏出一束赤红色的绸带,上面有十来个金色铃铛,叮铃铃作响。
她双手结印,然后指在了那末端的金色铃铛之上,口中春雷乍吐,粉面含煞,那绸缎六七尺,拧结若鞭,被她挥舞起来,如同游龙惊凤,刷刷刷,三鞭甩去,空中炸响,那外力难加的害鸹被拍中,立刻收缩如同拳头,给各个击飞而去。
而回过神来的吴刚和手下两人,立刻从行囊中掏出黑狗血,朝着凶猛扑来的这些害鸹洒去。
漫天的血浆飞洒,有的滴落在地上,有的则落在那些害鸹身上。这落于害鸹身上的,立刻转化为硫酸王水一般,迅速地腐蚀着这些恐怖水母的身子,冒黑烟,肌体浮现,如同热油溅进了雪堆里,立刻消融。此一番动作完成,在暗地里打闷棍的害鸹们立刻溃不成军。
谋而后动,事半功倍。
然而正当我们忙着收拾眼前的这些害鸹之时,潜藏的矮骡子们纷纷撤退,有往门口跑的,也有往两侧跑的。除了小周在持枪点射了一个矮骡子之外,竟然再没有收获。我们冲前正想追,结果从外面奔进一头长鼻肥体,体型硕长的野兽来。它犬齿外露,向上翻转呈獠牙状,耳披有刚硬而稀疏的针毛,全身深棕色,鬃毛长而硬,披着厚厚一层松油板甲,正是青山界常见的野山猪。
这东西跟那憨态可掬的家养肥猪可不同,一身常年蹭松树皮而披就的硬甲,獠牙尖锐,动作迅速,奔走时凶猛异常,有时候连老虎都不敢惹。
当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,它已经冲进了殿内,离我们只有五六米的距离。
嗒嗒嗒,一连串的枪声响起,许多子弹都灌进了野猪的身体中。
这厮携着巨大的动能,冲上台阶,重重地撞在了两米多高的王座上,这历时两千多年的石头座椅哪里经受得住这几百公斤的野猪冲撞,轰然一下就倒塌了,吓得后面的我们连忙躲避。等尘埃落定之后,我用脚踩了踩这头野猪,它口中血沫直冒,哼哼着,脑袋都变成了沙漏,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。
矮骡子在这混乱之中,早已不见了踪影。当大厅静了下来,我们突然听到一种有规律的声音。
这声音不大,扣扣扣、扣扣扣……是骨头敲击石板的声音,从右边的墓坑中传来。
我脸色一变,抽出手枪就朝着那边奔去。绕过石墙,我刚刚走到口子处,便感觉风声一响,来不及反应,抬手就往那处砸去。手枪头一下子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,鲜血迸射,我感觉自己的手还被抓了一下,转头一看,正是一头矮骡子,毫不犹豫地持枪端射,送了它两颗花生米。
矮骡子两腿一蹬,倒地死去。
那声音还在持续着,我缓步走过去,听到这声音是从正中处的石棺中发出来的,像敲门,也像是在推盖。我凝神一看,竟然有两个矮骡子躺在这石棺之下,而在石棺边缘,是一片蓝色的血迹。它们……是在用自杀的手段,来唤醒石棺里面的东西么?
四下寂静,只有“扣扣扣”的响动,在我耳朵边萦绕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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