胖子刚刚撞了腿,走不快,我也满身伤痕,Shirley杨虽然没受什么伤,但是折腾了这几天,体力精力也消耗极大。三个伤病员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山洞里缓缓地走着,胖子边哼唧边抱怨道:“老胡,这他妈陈家看着也不像忠良之辈啊,这他妈障碍设置的,都快赶上皇家陵墓了。清西陵也没听说有这么多机关!”
Shirley杨沉吟道:“老胡,按理来说这陈家只是当地望族,可是胖子说得没错,这陈家大墓修建得确实太过于烦琐。通常修建大墓是选择一片区域进行墓室的建造等工程,可是寻找陈家大墓的踪迹却几乎遍布了整个山海关县城。这陈家,似乎势力不是一般的大。”Shirley杨分析得没错,陈家煞费苦心地修建如此庞大的一座墓穴,究竟是为什么呢?胖子一脚踢开挡在路上的一个石块道:“没准儿是陈拓那老小儿大肆敛财,贪赃枉法,最后被皇帝秘密处死,株连九族,所以陈家才会一夜之间全消失了,这大墓说不定就是埋藏财宝的地方。”
Shirley杨不悦地警告我:“老胡,你已经摘了符了,不再是摸金校尉了……”我赶紧打断Shirley杨道:“行了行了,我知道了,杨参咱还是抓紧赶路吧。”Shirley杨瞪了我一眼,没有继续说话。胖子转着圈地乐呵,完全忘了刚才的惨痛经历。
我们沿着地洞继续走着,黑暗的地洞没有任何光亮,胖子的狼眼没电了,只剩我和Shirley杨的手电还有微弱的电光。走了一小段,跑在前头的胖子突然叫了一句:“我肏!”我和Shirley杨赶紧跑上前去,只见一间不大的房间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九具石棺,石棺和房间的用料全是灰色大理石,东边四具,西边五具,中间留一条两人宽的通道直通向房间另一头的大门,可是大门是紧紧关着的。
我们三个对视了一眼,Shirley杨悄悄握住了我的手,胖子扭头问我:“老胡,难道说这是陈家大墓吗?”听见胖子这样问,Shirley杨的手明显紧了一下。我摇摇头道:“这肯定不是最后的墓室。咱们这一路进来,并没有见主墓室,而且即使是主墓室,也没有一下子葬着九个人的情况,就算是陪葬也应该在耳室。况且你看,这墓室那一面墙上还有一个门,这说明肯定前方还有路呢。”Shirley杨明显有点儿失望,可是随即就镇定了下来。胖子一跺脚道:“还他妈不是,这老陈家到底是整了个多复杂的阵势。可是老胡,见棺不升,不合规矩呀!”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。我俩对视了一眼,胖子问我:“升吗?”我坚定地说:“升!”Shirley杨一把拦住说道:“老胡,咱们此行的目的只是要找到陈家大墓,不要无事生非。”
胖子大声说道:“杨参谋,这你还看不出来吗,很明显这是一阵势啊,不破了这阵势就别想去后面那门。”说着一指对面紧闭着的门。我点点头道:“胖子说得正是,门特意安排在墓室的那头,而且这棺材摆放得很有讲究,东西共九具暗合九五至尊之数,肯定是有些说法和意图的。通常一间墓室只摆放一个棺椁,偶尔有夫妻合葬的情况也仅仅是摆放两个。像这间屋子一下子摆放九个,一定不同寻常。虽然咱们不找麻烦,可是麻烦找咱了咱也不能退缩是不是?”
Shirley杨也不知是真的被我说服了还是被我侃晕了,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。胖子见状大喜,向我一挤眼睛,便喜滋滋地掏出套尸索递给我,自己拿了工兵铲就朝左手边最近的棺木奔去了。Shirley杨在墓室东南角照例点上一根蜡烛,有了以前的几次灭蜡烛经验,这次来之前我特意让Shirley杨从美国买的高级蜡烛,一根有小孩胳膊粗细。胖子一见蜡烛就笑骂道:“老胡,你真他妈鸡贼,整了一根这么粗的蜡烛。我看下次再给这蜡烛套一防风罩,更他妈踏实。”我说道:“别他妈废话了,赶紧升棺吧。”
Shirley杨突然在墙边喊我:“老胡,这蜡烛点不着!”胖子一听急了:“我说杨参,你是不是买的假冒伪劣产品啊,这种事上怎么能省这一块两块的呢。这是什么事,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,是关系到能不能发财的大事。怎么美国人也这么抠!”我赶紧让胖子别说了,走到Shirley杨身边看看,蜡烛完好无损,摸摸烛芯也是干燥没有受潮,可为什么就点不起来呢?我拿起蜡烛使劲用手捻了捻烛芯,用打火机反复地烧着烤着,终于,蜡烛上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苗。不过这个火苗不像别的蜡烛一样燃起的是黄色的温暖的火苗,而是泛着幽幽的蓝光,小小的摇曳着,就像是随时都可能熄灭一样。
我奇怪道:“杨参,你们美国的蜡烛点起来都这颜色的?”Shirley杨道:“这种蜡烛我以前没买过,教堂里做弥撒点的蜡烛都是细蜡烛,火苗都是橘色的,这种蓝色的我是第一次见到。老胡,我觉得这屋子里有问题,要不还是别升棺了。”
胖子一听急了:“那怎么行,不升棺怎么知道这棺材里有什么啊,万一蹦出来个粽子谁负责啊!”二话没说直接拿起工兵铲就开始撬棺材盖。这棺材盖是用木楔子直接钉上的,胖子下死了劲没几下就撬动了,我见胖子来真的,赶紧冲上去拿着工兵铲帮着一起撬。俗话说俩人齐心其利断金,我和胖子没几下就把棺材盖撬开了。Shirley杨和我赶紧把鼻子捂上,防止吸入棺内的尸气。尸气是极阴的东西,吸入一点即可损伤内脏,而且尸气会久郁体内不易排出。胖子掏出简易的防毒面具戴上,用工兵铲抵住棺材盖的边沿,使劲一推,棺材盖“哗啦”一声整个翻到了地上。一股浓郁的尸气扑面而来,我们三个赶紧躲开。
等尸气散得差不多了,胖子一马当先冲上前去看棺材里有什么,我和Shirley杨也赶紧扑上去。只见棺内躺着一个高大的男子,身穿一件紫色长袍,衣料还显得很新,眼睛部位凹陷。整个尸体竟然没有腐烂,只是像脱水了一样干瘪,皮肤紧紧贴在身上,尸身呈一种类似城墙砖瓦的青灰色。可是棺内竟然没有一件明器。胖子一看这情形立马就急了:“老胡!这他妈什么情况?”我也很诧异,穷苦人家下葬用破草席一卷没钱买棺材更别提陪葬品了,但凡用棺材下葬的,甭管棺材板多薄,肯定是会陪几件东西的。可是看这口石棺外面是大理石的椁,里面是云杉木的棺,怎么也不像没钱陪葬的样子。
就在我纳闷儿的时候,Shirley杨对我说:“老胡,你看着棺木像不像柳树做的?”Shirley杨这样说把我吓了一跳,柳树性属阴,是墓葬忌树,也就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墓葬附近的树,这样性阴的树会极大的破坏墓地的风水,容易形成粽子。可是我刚才看了,这棺木明明是云杉木。Shirley杨指着棺木的纹理说:“你看,这棺木的纹理粗中带细,在环形的大纹理内兼有细小的曲线纹,粗看确实像是云杉,可细看这是水柳木的特征。”我沿着Shirley杨的指向看去,确实有她说的特征。我心下一沉,这墓里拿水柳做棺材板,不是明显想养尸吗?
胖子突然叫道:“老胡,蜡烛!”我应声看去,只见烛火腾地一下变成了明晃晃的绿色,火苗突然大得吓人。一看这情形,我们三个都有点紧张。Shirley杨问我:“老胡,这蜡烛还没熄灭,我们究竟是不是继续?”见到这么诡异的情形,我现在也说不准。胖子没摸到明器正窝火呢,脖子一横道:“祖宗规矩是’鸡鸣灯灭不摸金’,这不没灭吗?再开下一个,我就不信这九具里都没有明器。”
我低头一看棺里,登时吓出一身白毛汗,棺内的那具男尸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长出了一身的黑毛!尸体长毛称为煞,白毛为白煞,黑毛为黑煞,煞是粽子中极为厉害的一种,我和胖子第一次盗斗的时候曾遇见一只,差点儿让我和胖子、英子葬在那座大墓里,最后还是用了个计,让草原大地懒对付了它。可是现在,我们三个只有两支枪和一张弩……就在我回忆往昔的这么一瞬间,那只黑煞的黑毛越长越盛,连手上、脸上都长了,我赶紧大叫一声:“遇见大粽子了!抄家伙!”胖子和Shirley杨瞬间掏出武器,就在这时棺里的粽子突然颤抖了起来,手指甲和头发开始飞速地生长,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动。
我们三个迅速撤离到一边,三把武器同时对准那口棺,准备随时开枪射击。可是好像受到了那口棺里黑煞的影响,其余几口棺内竟然也出现了咯咯的声音,还有指甲挠棺盖的刺耳的摩擦声。我们三个对视一望,全都面无血色。Shirley杨颤声对我说:“老胡,你看蜡烛。”我转头望去,只见蜡烛早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。蜡烛一熄灭,我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就没了,说明这就是阎王注定不让我们摸明器,可是这他妈棺材里也没明器可摸啊!没办法看来这次只能硬扛了。
棺材里的咯咯声和挠棺材盖的摩擦声越来越响了,满屋都充斥着一种刺激人神经的刺耳声音。我们三个背靠着背慢慢退到房间另一侧的门边上,胖子深吸一口气,猛地一脚踹在禁闭的门上,登时嗷的一声倒在了地上。”这他妈门怎么关得这么死!妈的!老子的腿估计要断了!”胖子坐在地上使劲揉着脚底。
刚才被我们升棺的尸煞腾地一下从棺里站了起来,像受到感召一样,其余八个棺椁里的粽子也开始疯狂骚动,声音越来越大,终于砰的一声,八个棺盖齐齐弹开,从其余的八个棺椁里跳出八具黑煞,看身形有男有女,均是满身满脸黑毛。九具黑煞一起从棺材里跳出来,震得地面都颤动了。黑煞四肢不会弯曲,像九具石像一样齐刷刷地飞速向我们跳来。
胖子一抬手,芝加哥打字机的一梭子子弹全打在跳在最前面那只黑煞的腿上了,登时那两条腿就被打烂了。两条腿支撑不住黑煞沉重的躯体,黑煞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,但是竟然并没有停止来势,而是不停地使劲向前拱着。Shirley杨抬手就瞄准了一只离得最近的女黑煞的头部,几枪就将黑煞头部打得稀巴烂,可是黑煞只是停顿了一下,马上又快速地向前跳过来。
Shirley杨吃了一惊,眼看那只无头的女黑煞就要跳到面前了,她赶紧就地一滚,躲开了女黑煞砸到面前的手臂。无头女黑煞一击打空,随即向右挥拳打向我来,登时我就感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,我忙举起手里的钢弩迎面一挡,“当”的一声巨响,我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,一定是虎口被震裂了。我的胳膊一阵酸麻,钢弩没拿住一下子掉在了地上。无头女黑煞又将胳膊砸来,眼看就要砸我头上了,我眼睛一闭心一横,刚要学Shirley杨就地一滚,突然旁边传来一阵冲锋枪的声音,女黑煞扑通一声仰面倒下。我睁开眼睛一看,原来是胖子换完了弹夹看见我正处在危险中,几枪又把这只女黑煞的双腿打折了。
我向胖子一竖大拇指,赶紧捡起钢弩,装好钢箭。我见Shirley杨又换上了弹夹,赶紧对她说:“打头没用,这些黑煞的行动不受脑部神经控制,他们的神经早都坏死了。控制他们行动的是身上的黑毛!你得把腿打折才能阻止他们!”Shirley杨躲在一个石棺后面掩护,听见我的话冷冷说道:“我刚才已经明白了,你拿好自己的弩吧。”我暗自好笑,Shirley杨的自尊心可不是一般的强。
剩下的七只黑煞也迎面蹦了过来,全都挥起双臂准备打死我们。黑煞身上的黑毛是尸体在极阴的情况下存在的一种潜在病毒,如遇阳气则会迅速滋生。长了这种黑毛的黑煞力大无穷、刀枪不入,寻常刀剑硬物根本伤不了它,只有近距离的枪支才能勉强穿透黑毛的保护,击碎里面的尸骨。那些黑毛大概是带有生物电感应,能感知近距离范围内的活物,从而引导黑煞进行攻击。人有三觉,天觉为上,地觉为中,人觉为下,这三觉暗合道家的人法道自然理论,这黑煞的黑毛大概就是三觉中的人觉,虽然最为低等,却是攻击力最强的一觉。
眼见剩下七只黑煞也迎面扑来,胖子和Shirley杨都迅速换好弹夹,分别向离得最近的黑煞射击。胖子和Shirley杨的枪法那都没的说,一个出身于军人世家,一个是美国海军出身,几枪就将两只黑煞的膝盖打得粉碎,顿时两只黑煞都摔倒在地,不停地扭动,企图进一步往前。剩下的五只黑煞趁着这空当迎面扑来,我举起钢弩瞄准一只黑煞的膝部猛地射出去,因为距离很近,这只钢弩的射击力不输胖子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机,瞬间就将一只黑煞的膝盖穿透。这只黑煞身形猛地一晃,一下子仰面摔倒在了地上。我刚要欢呼,这只黑煞猛地一下又弹了起来,用另一只好腿快速地蹦到了我面前。
没想到那只黑煞竟然又蹦了起来,用没断的那只腿一下就蹦到了我的面前。顿时一股陈年腐朽的尸气夹杂着黑煞手臂挥过来的劲风迎面扑来。眼看那只长满黑毛的手臂就要打到我了,我有了上次硬碰硬的教训,不敢再用弓弩抵挡,连忙弯腰就地向右边一滚,躲过了黑煞的一击。还没等我站起来,又一拳砸向了我,我本能地将头向右一偏,那一拳砸了个空,将我脸旁的大理石地面砸了个坑。我赶紧连爬带滚地向旁边挪去,趁那黑煞还没追上来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。只见那只黑煞已经转身去打胖子。胖子拖着笨重的身体左躲右闪,应接不暇。我连忙抽出一支钢箭装在弩上,瞄准了那只缺腿黑煞的另一只好腿,刚要放箭,突然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,我回头一看,是一只黑煞踩住了我的小腿。我心里一惊,赶紧放箭,还好准头没失,正中缺腿黑煞的膝盖,这下两条腿都被钢箭击碎,黑煞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。眼见得手,我转身用钢弩猛插进黑煞的脚背,但是黑煞身上的黑毛刚硬无比,这猛地一插震得我手臂发麻,也没插进黑煞脚背半分。
小腿像被万斤大石压住一样撕心裂肺地疼,黑煞伸手向我的脑袋砸来,我大喊一声:“胖子!”只听吧吧两声枪响,黑煞的双腿膝盖被双双击中,登时便倒在地上。我回头一看,却原来是Shirley杨听见我的喊声,抽身猛击两枪解救了我。可是她正在与一只黑煞进行搏斗,因为救我分神,一个不注意被对面黑煞猛地一拳挥中胸口。Shirley杨一声惨叫倒在地上,捂着胸口不住倒退,狼狈地躲避眼前黑煞的进一步攻击。
我眼见Shirley杨遭到袭击,看她满脸痛楚的样子,顿时心急起来,刚想回身拿箭,牵动的小腿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。我没时间查看腿上的伤情,赶紧忍着疼痛拿出一根钢箭架在弩上,对准袭击Shirley杨的黑煞膝盖就射了出去。没想到由于离得有些远,钢箭的威力大打折扣,虽然射进了黑煞的腿部,但是并没有将膝盖骨射碎,黑煞也就没有倒下,继续向Shirley杨的位置前进。这一下大大出乎我的意料,Shirley杨手中的勃朗宁也来不及换子弹,胖子正自顾不暇地被一只黑煞裹进了攻击范围,狼狈地左躲右躲,几次想换子弹都没机会。我一咬牙,猛地站了起来,感觉小腿好像折了一样疼痛剧烈,此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,眼见黑煞举起的手臂马上砸到了Shirley杨的身上。Shirley杨满脸恐惧,拼命地想向后躲,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。我猛地跳上一具棺材,向着黑煞的方向居高临下猛地一扑,我感觉自己就像撞上了一堵石墙,肋骨手臂都像是撞折了一样,却还是将黑煞扑倒在地。
黑煞身上的黑毛就像钢针一样扎进我的身体,我顿时觉得无比阴冷,仿佛身上的热气都被冻结,一股阴寒自丹田升起,迅速传遍全身。黑煞的进攻速度被我一阻,Shirley杨就有足够的时间换好弹夹,砰砰两枪,将我扑倒的黑煞双腿打折。我倒在地上全身像坠入了冰窖一样冷得不能自已,不自觉地开始打冷战,手脚哆嗦不听使唤。Shirley杨想挣扎着过来扶我起来,刚要起身,却神情痛苦地捂着胸口跌坐下去,脸色惨白。还剩两只黑煞正在袭击胖子,胖子正围着一个棺材与那两只黑煞周旋。两只黑煞逐渐包抄将攻击圈子越缩越小,胖子怪叫道:“妈的这黑煞也学过兵法,还他妈讲究包抄,胖爷我快支撑不住了!老胡,杨参,你们别见死不救啊!”
我听见胖子的喊声,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,那股阴冷寒湿之气在体内四处乱窜,流过四肢百骸,便觉得双腿双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,无论怎么使劲都抬不起分毫。Shirley杨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,捡起勃朗宁想要换子弹,但是左手好像受了很重的伤,一直哆嗦着使不上力气。胖子见我俩半天都没动静,转过头来一看,顿时吓了一跳:“老胡,杨参,你俩没事吧?”就这一分神儿的工夫,两只黑煞迅速蹦到胖子面前,同时举起手臂向胖子砸去。我心里一急,使出最大的力气喊道:“别碰那黑毛……”可是我却听见我的声音微小得仿佛耳语一般,而且沙哑难听。
就在这顷刻间,胖子已经陷入了绝境,就在眼看两只黑煞的手臂都要打在胖子身上的时候,胖子猛地向后一躺,就势一滚,两只黑煞都砸了个空。这时Shirley杨已经强忍着疼痛给手枪换完了子弹,费力地托着右手瞄准一只黑煞的膝盖打了一枪。Shirley杨不愧是美国海军的优秀学员,在受伤这么严重的情况下依然准确无误地打中了黑煞的膝盖。这只女黑煞身形单薄,一只膝盖被打中后明显站立不稳,向前扑倒,砸在对面的黑煞身上,两只一起摔倒在地。胖子见状赶紧疯了一样跑出黑煞的攻击范围,向我们跑来,边跑边换子弹。倒地的两只黑煞腾地又弹了起来,快速地向我们跳来。胖子发了狠,回身蹲下,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胖爷我不发威你们就不知道什么才叫厉害。妈的,受死吧!”说完举枪瞄准,“吧吧吧”三枪,将两只黑煞的膝盖骨登时就打得粉碎。两只黑煞腿部没有了支撑,顿时倒在地上,不停地蠕动。
胖子见九只黑煞目前已经没有了威胁,赶紧跑到我的身边扶我坐起来,Shirley杨也忍着疼痛挪了过来。这时我已经冷得快要失去了知觉,手脚麻木,全身发抖,阴寒之气在体内不停地游走,经过哪里哪里就生发出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。胖子见我这样子发了急,问Shirley杨:“他怎么搞成这样的?”Shirley杨也急得快哭了,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:“老胡为了救我扑到了一只黑煞的身上,我估计应该是黑煞身上的黑毛带着极重的阴寒气,传到了老胡的体内。”
胖子将我的上衣解开,果然发现我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全扎满了黑毛,尤其手上最为严重,已经呈现出一种青灰色。不过幸好由于穿着迷彩服,衣料厚实,身上倒并没有扎上黑毛。胖子急忙问我:“老胡,你是不是冷?你哪里难受?你快说啊!”Shirley杨看见我痛苦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,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,抽泣着对胖子说道:“咱们当务之急是先把老胡身上的黑毛清除掉,否则留在肉里会一直产生毒素的。”说完撕下一块衣服将手指包好,抱起我的手替我仔细清除那些黑毛。胖子见状也学Shirley杨帮我摘除手上脖子上的黑毛,但是黑毛又细又密,摘了半天也没有摘干净。胖子眼见我手上的青灰色逐渐蔓延到了手臂,急得团团转。突然胖子大步转身走到了一个石棺前,掏出伞兵刀用力锯下来一块柳木的内棺,扔到了我的附近,又回头接着锯,不一会儿锯下了七八块。胖子回来用锯下的柳木条搭了个火堆点着,将我抱到火堆边上烤着。Shirley杨继续仔细地给我摘着手上脖子上的黑毛。烤了一会儿火,我渐渐觉得手脚似乎暖和过来一点了,意识也有了一点恢复,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好像胸腔也不那么火烧火燎得难受了。我睁开眼睛,一眼就见到了胖子和Shirley杨焦急的脸,还有我身边的火堆。我哑着嗓子问道:“胖子,你这哪儿来的木头生的火?”胖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激动道:“妈的,老胡你终于醒了,你他妈再不醒我就以为你要交待在这儿了。你就别管那火堆怎么生的了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我被胖子气个半死,这厮永远抓不住重点。我刚要张嘴骂他,突然觉得一股格外强劲的阴冷之气猛地在身体里上蹿下走,顿时我觉得全身仿佛掉进了万年寒冰的冰窟,忍不住猛烈地颤抖起来。Shirley杨一见我的样子,好像明白了什么,大声对我喊道:“老胡,老胡,你坚持一下。这火堆的木头是从内棺上劈下来的,是不是有什么问题?”我在迷乱痛苦中勉强听见Shirley杨的回答,心里暗暗骂道:“王凯旋你个王八蛋,老子差点儿被你害死了。”我费尽力气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说:“死胖子,你他妈把这火堆赶紧灭了!”
胖子听见一愣,Shirley杨赶紧用脚把火堆踢散,招呼胖子把余火踩灭。胖子把火踩灭后我顿时觉得好了些,刚才那股猛烈的阴寒之气变得弱了,但仍旧在体内游走。我让Shirley杨掏出我背包里带的黑驴蹄子,细细地切成粉末。胖子纳闷儿道:“老胡,你都冷成这样了,干吗不让我点火啊?”我有气无力地说道:“胖子,你丫这是要害死我啊!那柳树本就是阴性极重的树,更何况养过百年古煞,那他妈就是个养尸木。你还用来生火,这木里的阴寒之气全被逼出来了。我本来就中了黑煞的阴毒,再受点寒气,要不是我八字硬,早他妈见老马、老恩去了。赶紧蹲墙角自己给自己二十个嘴巴。”
胖子听我说完猛一拍脑门儿,说道:“他妈的,差点儿一个不小心把你给害死了。这要真是把你害死了,你放心,我肯定陪你一块儿死。”我心里暗骂道:“我都死了,你他妈陪我死了有个屁用,还不如盗了这陈家大墓的斗,好好享快活呢。”心下虽然这样想,却也难免对胖子的这一番情意感动。扭头去看Shirley杨,正眼圈红红地用伞兵刀仔细切着黑驴蹄子。我赶紧笑着说道:“杨参,是不是刚才黑煞那一下把你打疼了?疼了就哭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风。”Shirley杨白了我一眼,欲言又止,却是满眼的关切。我刚想再斗几句嘴,体内的阴寒之气又卷土重来,我重又陷入了奇冷无比的境地,全身哆嗦,牙齿打战。Shirley杨见状大惊,眼见我又要陷入昏迷,忙使劲掐着我的人中,急得对我说道:“老胡,你让我切这黑驴蹄子有什么用?是不是能治这黑煞带来的寒毒?”我被Shirley杨一掐人中,恢复了些意识,听见Shirley杨的问话,费劲地回答道:“我背包的最下面,有一小瓶二锅头。你把黑驴蹄子的粉末倒进酒里,喂我喝下……”Shirley杨二话不说拽过背包就开始翻,在包底找到了一瓶二锅头,然后小心地将黑驴蹄的粉末倒进去,晃了晃。黑驴蹄的粉末遇见酒立刻就产生了反应,生发出大量细小的气泡,整个酒的颜色变成了深褐色。我示意Shirley杨喂我喝酒,胖子将我扶起来,Shirley杨拿着酒瓶放到我嘴边,我喝了一大口,一股辛辣腥咸的味道充斥在嘴里。我缓缓地将酒咽下,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慢慢流进身体,逐渐扩散开来。
这暖流停在丹田位置不动了,渐渐越来越暖,暖到将丹田内的阴寒之气逼成一团,在体内不安分地颤动。暖流越来越暖,甚至都滚烫,寒气也越来越不安分,拼命地向上拱着,我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绞烂了。Shirley杨和胖子见我一脸痛苦急得团团转,问我我又答不出话来,只能焦急地盯着我。突然,我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,正喷在胖子身边。Shirley杨赶紧扶住我,为我擦拭嘴角。胖子低头仔细观察那黑血,只见那黑血黏稠腥臭,隐隐带着一股凉飕飕的感觉。胖子一拍大腿道:“杨参,赶紧再喂他喝一口酒。这黑血想必就是黑煞传给老胡的寒气,看来这酒能将寒气逼出!”
Shirley杨又要喂我喝酒,可是我肚子里正翻腾得天昏地暗,处于无意识状态中,Shirley杨熟练地捏住我的下颌骨,将酒灌进了我的嘴里。又有一股暖流进入了丹田,我接连喷出好几口黑血,渐渐喷出的血色不再黑得那么吓人了,我也觉得自己好了很多,没有了阴冷的感觉。我缓缓睁开眼睛,只见胖子和Shirley杨都紧张地盯着我看,我微微一笑道:“放心吧,我没事了。”这句话一说出来,胖子和Shirley杨都松了一口气,Shirley杨的眼圈又红了起来。胖子看见了揶揄道:“这女人一恋爱,甭管多大年纪了怎么都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似的,动不动就哭鼻子抹眼泪的。”Shirley杨狠狠地白了胖子一眼,柔声地问我道:“老胡,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?”
我仔细感受了一下,好像没什么难受的地方了,就是身体有些虚,想必是阴寒之气没有排干净,不过能捡回这条命已经不易了。我摇了摇头,对Shirley杨说道:“刚才你被黑煞狠击了一下,没事吗?”
Shirley杨说道:“没事,当时虽然很疼,但是现下已经好多了。”胖子不耐烦道:“你俩差不多就行了,我这在旁边当电灯泡都快把整个悬阳洞照亮了。老胡,地上这些黑煞怎么办?”
我在Shirley杨的搀扶下站起来,说道:“小胖,你去拿这黑驴蹄酒倒在一只黑煞身上试试。”胖子依言将酒洒在一只离得最近的女黑煞身上,顿时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。黑煞的身上冒起了白烟。黑煞不住地颤动,渐渐不动了。胖子弯下腰一看,惊奇地对我说:“老胡,这黑煞被洒了酒的地方,黑毛掉了!”
我点点头说道:“看来这黑驴蹄二锅头是好东西,胖子你收好了,没准儿咱们接着往下走还会遇上点粽子。”Shirley杨扶着我道:“这黑驴蹄子泡白酒能克制黑煞,这是什么原理?”我斟酌道:“其实我想到用黑驴蹄子泡酒也是一时之智,黑驴蹄子素能克制尸变,这你们都是知道的。白酒性热,更何况是二锅头这种高度白酒,更是性热得不得了。这黑煞养在柳木棺中数百年,全身生出的黑毛正是百年阴寒之气的物化形式。与阴寒之物相克的自然是性热之物,本来这白酒的热性没那么强,但是遇上黑驴蹄子这种本来就克制阴邪之物的利器,却生发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,可能是黑驴蹄子中的某种物质与白酒的热性发生了化学反应,恰好产生了能克制黑煞阴毒的物质。我老胡真是八字够硬。”
Shirley杨打量着我的脸色说道:“等我们出了这个陈家大墓你还是要马上找人驱一下你体内的寒毒,这黑驴蹄白酒肯定没有完全驱除你体内的毒性,现在你脸色还是铁青的。”我点点头。胖子说道:“胡司令,咱们是不是该走了,儿女情长这些事等出了大墓再说。”我知道胖子着急找明器,尤其是在吃了黑煞这么大的亏以后,更是憋着一股劲不找到明器誓不罢休。我深吸一口气,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了,一挥手道:“王副司令,派你去前线查看大门情况,如果一切妥当,我军即刻出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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